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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8章 挖呀挖
就在邵勋的第二封刚开始写的时候,第一封信已然送到了高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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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王邵正在大队人马的护卫下,通过天山孔道,返回伊吾郡,
此道位于天山东段(今巴里坤山,或巴尔库山),西南距伊吾百余里,是自伊吾通往山后的最主要孔道。
入山之前,邵刚刚巡视完山后的金满、蒲类二镇,并与车师后国的王公贵族们一起打猎、练兵。
车师后国的态度整体还算不错。他们很清楚金满镇、蒲类镇设立后,国家东境就和他们没太大关系了,因此主动收缩,尽可能保住剩下的不到一万人。反正东面多为乌孙、大月氏后裔,本来就是附庸统治,不是很听话,而今丢失了,倒也没那么可惜。
邵勒在山后待了三个月,亲自查验了各个垦区,并在农闲时组织丁壮,进行了长达半个月的军事训练。
老实说,他很喜欢山后这片土地。夏季虽有烈日,但躲在荫凉处就十分惬意。可在高昌,这样的地方是不存在的,躲在树下、坐在葡萄架下还是很热,你得躲到地窖里去。
再者,山后的雨水貌似比较多,相对应的,河流、湖泊、沼泽也更多一些,尤其是在靠近天山北麓的这一片,似乎因为高山的存在,因此「抢夺」了高昌、伊吾二郡的雨水,导致这里较为湿润一当然,也仅仅是在西域较为湿润罢了,和中原还是不好比。
越过孔道最高处后,邵寻了个草木旺盛之处,停下来休息一会,顺便阅览一下刚收到的信件。
有些是从龟兹、焉耆那边转送回来的。
高昌国在两地各派了一名官员,随时联络。自然,他们也会在当地记录一些见闻,整理后定期发放回来。
大部分都是有关风土人情的,邵已有相当程度了解,看的时候并不怎么上心,只得知一批康居故地上的贵人来到了龟兹,说是要前往洛阳,面见天子。
这倒稍稍吸引了他一些兴趣。
比起洛阳朝廷的大部分官员,能熟练读写粟特文的邵掌握了更多的第一手资料,而不是经他人口述、转译后的走样资料。
他很清楚康居国已经完了,那边现在就是一盘散沙的城邦自治状态。
贵霜势力几乎完全退出,波斯人面临着多线作战的窘境,有心扩张,但无法在一个方向投入大量的兵力、人力、物力,因此只能采取附庸统治的方式施加影响力,但一点都不牢靠。
胡尚未完全崛起,他们野心倒是很大,无奈人口、兵力都严重不足,一口吞不下康居国那么大的地盘,于是只能和波斯人一样,维持康居诸城邦表面上的独立,实则暗地里施加影响力。
但他们的手段和波斯又有区别,更准确地说,稍显赤裸裸了一点,场面工夫做得不好。
比如,他们向多个城邦收取一种叫「年金」的赋税,承诺保护他们的安全,如果需要他们打仗,再支付一笔钱。
至于联姻,做得比波斯人还多。他们似乎不太讲究这个,更觉得城邦的贵人们生下带有胡血统的继承人更有利于他们取好处。
康居诸城其实也不太愿意被波斯、胡吸血,但他们没办法,因为没有域外大国支持他们,直到庾蔑使团的到来。
想到这里,邵轻叹了口气,
这些康居城邦王公们其实也不是善茬,此番东行,目的很复杂。既有可能是真心想引大梁朝为援,毕竟他们两次击败了胡,消息多半已经传到西边了,另一种可能则是拿大梁朝来压价,让波斯、胡不要逼迫他们太狠。
没人是傻子,一切都是算计。
只可惜高昌的实力还是不太行,国中都没梳理完毕呢,根本不可能把手伸到外面去。
或许,父亲交给他的任务是对的,即抵御住金山一带游牧部落的侵袭,至少要守住天山防线,
不令高昌、伊吾二郡卷入战火。
这其实不是什么容易的活计啊收起信件之后,他看了眼在山道中迤逾而行的人马、车队。
这么大一个口,而今竟然连军城都没修建。
再不济,一座军城、十数个烽燧、上千驻军总是要的,不然就等着人家如入无人之境吧。
可惜现在没粮、没人。
******
八月二十日,邵抵达了伊吾郡。
高昌国没能力在山中修建堡寨,最主要的原因便在此处了:几乎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倾泻到了伊吾、柔远、安民这三个一字排开的县。
柔远县在最东面,现有约四千人,其中戊己校尉营兵、车师土著、江东豪族加起来二千八百余人,后编入了二百家掠来的乌孙、大月氏、匈奴俘虏一一由已经班师的落雁军转交。
邵还往这边派了五百家王府护兵。
一家只有一口人,即都是单身汉,今年以来陆陆续续有七八十人成婚了,娶的多是胡人女人或戊己校尉营兵家眷。
该县约四千二百人。
伊吾县在中间,东距柔远二百四十里,西距安民一百四十里。
此县人口较多,车师人,古鄯善人(楼兰人)、乌孙人、匈奴人甚至高车人(俘虏)加起来超过二千五百,另有戊已校尉营兵及江东土豪家庭共二千三百余口。今年又新来一千家王府护兵,男女老少一千七百余,故该县实有六千五百余人。
安民县则有车师、楼兰、乌孙、匈奴人二千四百,戊己校尉营兵及江东豪族三千八百,外加新来的王府护兵五百家、七百口,全县共七千人。
所以,伊吾郡实有一万七千多人,至少一半要么是新迁徙过来的,要么是编户的俘虏。
因为农田灌溉设施的匮乏,三县之地的粮食完全不能自给,缺口比高昌郡大多了,现在完全靠西征大军存留下来的粮食过活,抓紧时间开挖井渠、平整农田,一刻都不敢放松。
邵抵达伊吾县城一一城墙都没有一一之时,已近傍晚,但城外河流两岸、泉水附近,热火朝天干活的人随处可见。
「壮哉!」看到这副场景,他满口称赞道:「赶在正月春耕之前,哪怕多平整出一亩地,多开挖出一丈渠都是好的。孤也要下地,与官民同甘共苦。」
说罢,褪去长袍,换了一身麻布粗服,就准备下地了。
官员们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暗叹一声,吩咐随从去取了工具,一起下地。
邵沿着一架梯子,下到地面以下的深处,还剩最后一步时,提前下来的军士伸出手,将他扶了下来。
站到坚实的土地上后,邵四下打量了一下,颇有感情地说道:「高昌百姓,就靠四通八达的井渠养活着了。汉时戊已校尉就在开挖,一代又一代,子子孙孙从未间歇,至有今日,壮哉!不说了,干活。」
将吏们陆陆续续下来后,见赵王带头,便没什么好说的,纷纷在这段新开的地下河道里挥洒汗水。
暗河依地势而建,越往前越深,离地面越远,每隔一段距离建一个井口,通往地面。
葡萄园、菜、麦田甚至部分草场,就靠暗河之水灌溉了。
可以说,这是伊吾县乃至整个高昌国百姓的生命线。
邵一直在这里干到了半夜,当晚就直接睡在了井下。第二天又干了大半日,直到随行将吏们反复劝说,这才上到了地面。
「不是孤非要你们吃苦。」顺着梯子爬上来后,邵掸了掸身上的尘土,说道:「今日做出表率,百姓也会更加踊跃地开挖井渠,引雪山之水灌溉农田。我们多吃了苦,子孙后代便能少吃一些苦,还是值得的。再者,我父每年为人春耕、秋收,从未间断。他都能坚持下来,孤年轻力壮,又有何颜面偷懒?」
「大王真乃古之贤君。」不管真情还是假意,众人纷纷赞道。
「明日起行至安民县,亦需下地干活,以为表率,休得推辞。」邵说道。
就在此时,有信使匆匆而至,将一份公函呈递了上来。
邵先找地方洗了洗手,然后接过公函,发现是西域大都护杨勤写的。
仔细检查了印戳后,便拆开阅览,然后眉头一下子皱住了,再也没有展开。
许久之后,他长吁一口气,谓左右道:「庾元度返回大宛了。」
「何以至此。」中尉薛涛惊讶道。
「庾元度沿着一一唔,粟特语应该是‘真珠’之意,读作‘药杀」一一这条河往西走,历城镇十余,皆得款待,至康居新都苏城(今沙赫里萨布兹,撒马尔罕以南)时,夜遇狂徒,袭杀使者。」邵说道:「庾元度请康居王搜捕凶徒,康居王爱莫能助,或日自身难保。数日后,又有人在馆驿纵火。苏城小君长康公不愿加害庾元度,只派兵护送其离开。」
众人听完,同样眉头直皱,这事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诡异。
那个「康公」既然是苏城一带的诸侯,想必是熟知内情的,但他也不愿插手,只想着息事宁人,显然问题很大。
大家不是傻子,混久了官场之后,前后一串联,大抵是明白了:有人不愿看到大梁朝的手伸过去。
「都想明白了?」邵看向众人,问道。
薛涛问道:「大王,此事与我等何干?杨督护何意?」
「他担心有人把手伸到这边来,故请高昌发兵二千,南下疏勒,联络大宛王,接应使团。」邵说道。
薛涛无语。
堂堂西域大都护,还要问高昌借兵以壮声势——难道西边真有大国?
邵不理他,径自找了个地方,开始写信。
写完后,立刻发往洛阳。他则带着人马,连夜向西赶回高昌,没有停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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